漂白的冬天

那一個深夜，他失眠。一個人倚在落地窗邊。

他仰望著窗外的星辰。月光穿透玻璃灑落在他雙目，格外傷感。

手上的打火機被他反复地旋轉。掀開機蓋，發出“叮”聲，清脆的迴盪著。

他打起火，凝視著火光微弱地揮動，如同一支已到尾聲的舞蹈。

他看見火裡反映著熟悉的畫面，但是模糊的。

一個月前，每道街上都一樣的冷清，大概是天氣開始降溫的原因，人潮也少了。

他穿著白色棉襯衣，站在寬闊的大街上，呼吸，對著冰冷的空氣輕輕地吐出霧。他把快要凍結雙手插進口袋裡，然後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陷入這種情景，像一部傷感的電影裡的情節一樣。

你從對面走著過來。他看著你，聽著你每個腳步聲，越來越靠近，但卻是讓人覺得越來越陌生。就連你的氣息也變了，變得像天氣一樣寒冷。

你站到他的面前，你溫柔微笑著，看起來並不難受，只是有點傷感。彼此並沒有說話。

良久，你相似想開口說些什麼，但最後還是沒說。你低下頭看著左手的環，輕輕的撫摸著它，猶豫一會，緩緩地解開了它。然後，你將他的手從口袋裡取出，小心翼翼地撫握他僵冷的手，心裡鼓起劇烈的心疼。你努力地壓抑著情緒，強忍著淚，不敢抬起頭看他。

你把手環交給他。

你說，謝謝你。

接著，你使力地摘下那牢固的戒指，手指都通紅了。

不小心的，銀色的戒指在掉落到地面。在掉落的瞬間，畫面相似定了格，懸空的戒指，最後一次的閃爍。

當他正要去撿它時，

你說，別撿了。

他停住。

真的謝謝你。你說完，轉身就離開。

下雪了，大朵的雪花漫天飛舞，飄落在路旁的光禿禿的樹枝上。

片刻，他看著你離去的背影，他在想前面的你會不會也在哭，會不會跟他一樣難過。

眼前越來越模糊，漸漸是白茫茫的，什麼都看不見。

如同雪一層一層覆蓋了你，覆蓋了那段感情，覆蓋了那些回憶，覆蓋了一切。

只剩下厚厚的雪層。

打火機的火滅了。窗外下著大雪。

他倒在沒有一絲溫度的地板上，像胎兒一樣蜷曲起四肢。

伸出一隻手，對著冰冷的空氣回憶你曾經出現過的身體，眼神和體溫。

他不喜歡下雪，更憎恨漂白的感覺，因為雪會漂白一切。

就如這個冬天一樣漂白了一切。